望着如此的庄梦蝶，薛无涯心道这哪里是一只蝴蝶？分明是一条扭动着蛇身、吐着毒信的花斑毒蛇。
“陛下已经答应让千昭公主嫁予兀禄王子了。姐夫作为千昭公主最亲的家人，难道不为千昭公主高兴么？”
“娘娘莫要胡言，我大梁与吐火罗虽有秦晋之约，却并未指定哪位公主嫁予兀禄王子。如今两国国书尚未交换，娘娘越过陛下擅自说千昭公主已被许给了兀禄王子，怕是不好吧？”
薛无涯缓缓抬眼，锐利如有实质的视线从杯中掠起，刀刃一般划过庄梦蝶那张漂亮的脸蛋。
皇帝那样喜爱千昭“公主”，他会舍得让自己失而复得的明珠再一次流落贫瘠蛮荒的关外？
“姐夫此言差矣。”
“姐夫住在宫外，哪里清楚宫内的情况呢？而状况总是瞬息万变的。”
庄梦蝶胜券在握，游刃有余地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薛无涯认得上面的花纹与古拙的两个大字，那是国书。
“你——”
薛无涯眉心紧皱，他在想蝶妃是不是偷拿了一卷空的国书就想唬住自己。若是那样，他会把这卷空的国书拿到皇帝的面前，让他看看他的好蝶妃背着他都做了什么。
然而庄梦蝶却在薛无涯的面前展开了那份国书。
“姐夫还是仔细看看这份国书吧。”
薛无涯目力惊人，不过是惊鸿一瞥就已看清上面的字迹与玺印——那上面果然写了皇帝愿意把千昭公主嫁予吐火罗王子兀禄，大梁愿与吐火罗永结秦晋之好。
薛无涯收过的圣旨不少，皇帝亲自写给他的信件更是多不胜数。为了那“有朝一日”，薛无涯还仔细研究过皇帝的笔迹，他自己就是仿造皇帝字迹的高手。想用假国书来骗薛无涯，那是不可能的。
“——你就不怕我毁了这份国书？”
一个后妃有胆子把涉及两国邦交的国书带出宫来，蝶妃有恃无恐必定有所倚仗。薛无涯知道自己就算暴起毁了这份国书也没有任何意义。
宇文广还没死。只要他活着，这种国书他想写几份都行。
庄梦蝶笑嘻嘻的：“姐夫不叫我‘娘娘’了？”
“……”
薛无涯开始盘算现在自己就命人宰了蝶妃，自己有多大的概率能在皇帝面前把蝶妃的死糊弄过去。
看出了薛无涯的想法，庄梦蝶却是不怕：“姐夫最好别盼着我死。否则蝶儿死了，你得去阴曹地府求蝶儿回来才成呢～”
庄梦蝶媚眼如丝地朝薛无涯眨了眨眼睛，又道：“同样的国书还有好几份。其中一份已经被我交给了一定不会背叛我的人。一旦我死了，这份国书以及我亲笔所写的几封信就会分别送到陛下、御史台、丞相府还有刑部、吏部。”
“姐夫一定不会想知道蝶儿都写了些什么的。毕竟到了那时候，姐夫的脑袋可就会因为背叛朝廷、背叛陛下而被陛下摘了当球踢。”
“当然蝶儿相信以姐夫的能力和人手，你一个人逃出京那是绰绰有余。其他人嘛……”
卷起国书，庄梦蝶以袖掩唇“咯咯”直笑。那尖刻刺耳的笑声已经说明了她未尽之言中的涵义。
薛无涯一个人走得了，他身边的人却未必能活下去。
若说趁风身负武功，兴许能在他的人接应前逃走以自保。梦娘一介弱质女流，她便是想走，自己的人又真的能保护得了她吗？
那倒不如——
“陛下现在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防备着，姐夫若是以为能轻易地斩草除根，那就算蝶儿眼睛瞎了，看错了人，蝶儿会另选妥帖的靠山。”
从庄梦蝶的话语中读出一种令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讯息，薛无涯冷着脸，问：“你想要什么？”
“国公爷还听不出来吗？”
庄梦蝶心情大好地甜笑，顺便风情万种地坐到了薛无涯的身旁，柔弱无骨地贴到了薛无涯的身上。
“蝶儿想要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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