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道：“虽然最终结果是霍休斩首、异邦传教人好好安抚送回了西域，但这背后其实还有一桩交易。一桩先帝和明教的交易。”
叶孤城神色一凛。
“小天子年纪太幼，帝国庞然大物，又岂是孩童能轻易操控。这江山的根茎里埋藏了多少蛆虫，若不给他们依附滋生的黑暗，又怎么能挖得出来。”
“是先帝说要明教成为大明头号邪教的。”
这话就如一击重弹，“砰”地将叶孤城的理智轰成了渣。
他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此为何意？”
洛飞羽乖巧蹲在门口，像只看家的大猫，友善笑着将他答应隆庆的那些事一一道来。
“……南王欲图将小皇帝偷天换日，我同他合作，参与他们的全部谋划，但最终目的却是要让他们计划失败，除掉这些心怀不轨的人。”
叶孤城皱眉道：“胡闹！这种事怎么可以答应？这岂非摆明了为大明送死、死后还要被唾骂万年！”先皇到底是怎么忽悠人的，元沧浪那么机灵一个人，他妹子的脑子怕不是不太灵光吧？？
洛飞羽摊手道：“于情，我欠他人情又欠他命，于理，也算是为国捐躯嘛……总是义不容辞。”
叶孤城薄怒问无花：“你就这么看着她找死？”
无花叹息了一声，没有答话。
所以他先前才会心疼洛飞羽。
隆庆说要他的命，是真的要他献出性命。天家多生薄情人，有心算无心，就算明白又能如何呢？
叶孤城揪住他的领口，“她可是元沧浪最后的亲人了！还是你骨肉的母亲！”
“……”无花原本一本正经的感慨，在听到“骨肉”的那一瞬间，立时破功，“……阿弥陀佛！”
叶孤城心中有些悲凉之意。昔日同这几个好友一同清理门户、收复蓬莱，何等意气风发，虽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接受无花同元沧浪是一对龙阳，但也真心祝福他们。
毕竟这世上除了男女之外，还有一种性别，叫做蓬莱。
叶孤城早在几年前，就被洛飞羽王怜花等人养成了“只要长得好看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的思想。
可如今，元沧浪死于雷劫，无花寻他执念成疯，好不容易找到了元沧浪的亲人姊妹，又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于权术和“大义”……
造化弄人，物是人非，大抵如此了。
他心情复杂，沉声问道：“你们同南王私交这么久了，既知他要对天子不利，何不直接揭发了他？”
洛飞羽答：“叶城主可听说过洛阳城伊王旧事？那厮同先帝都出了五服，在封地建宫城、私阉宦官，还不只是得了一连串不痛不痒的警告。若非最后兵变动了真章，这种皇室宗亲，哪有那么好扳倒？”
无花也道：“天子要讲‘仁德’，要做‘圣人’。南王是天子的亲叔叔，他只是心里想想大逆不道的事，做了些部署，但毕竟没有真的动手反了。就算知道他想篡位，天子也只能口头提点提点，不然就是为君残暴，猜忌心重。”
“口头警告若是有用，先帝还要我这邪教头子当靶子作甚呢？”洛飞羽冲他微笑。
叶孤城于是便能够理解。
但正因可以理解，反而更愤懑不平。
他不甘拂袖道：“早知离开南王府时，就该干脆杀个干净，免除后患。”
洛飞羽遂提议：“我本也在头疼给南王推荐谁，叶城主既赶了巧，不妨我们通力合作，城主助我一臂之力？”
叶孤城感念她背负空前黑锅，终有一死，心中不忍，当即应道：“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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