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欣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那是来自一个心理医生内心深处的恐惧。
“余子风”只说了一句话：
“你好，小乔，我们又见面了。”
而这一句话就让乔欣感觉似乎有一道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扫过全身，直冲大脑。
以至于她的全身的肌肤上出现了一层鸡皮疙瘩。
……
恐惧是来自“余子风”这句话里的矛盾和这个语调中的熟悉。
乔欣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年28岁，虽然看不出有这么老，自己平时也不承认自己是大龄剩女，但身份证编号上确实清清楚楚地写着是2144年出生。
而余子风今年22岁，身份证编号也清清楚楚写着是2150年出生。
自己是比余子风大了整整6岁。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虽然这个能抱两块金砖的年龄差在这个时代并不影响谈恋爱，但即便是两个人再熟悉，余子风也不应该用“小乔”这个称呼来称呼自己。
更何况，自己今天是第一次给余子风问诊。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余子风。
即便是余子风有双重人格，他的另一个人格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才对。
而这个“余子风”却说“我们又见面了”。
难道对方之前见过自己吗？
乔欣看着余子风的脸迅速通过自己的脑机扣检索自己的过往记忆数据。
现实的世界里虽然还没有“云端大脑”，但已经有了“云端记忆储存”功能。
就是脑机扣携带者可以将每天所闻所见的一切都实时地传入一个网络云盘里，如果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就可以在云盘中直接检索，呈现当时的场景。
当然，这是一项价格不菲的会员制付费功能，因为很多人用它来存储自己的游戏经历，这也是娱乐的一部分。
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是必须要开通的功能，以便回忆病人的情况。
所以，诊所单位是直接帮忙给付费的。
曾经有句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而如今这句话应该说是“好记性不如云端记忆”。
当然，这也是这项功能的广告词。
……
乔欣在自己的“云端记忆”中搜索余子风的这张脸，就算是自己在过马路的时候离着十几米看到过余子风，“云端记忆”也会呈现出记忆片段来。
但，检索的结果显示：自己与余子风在问诊之前根本没有遇到过。
而对方却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又见面了”。
……
这或许还无法让乔欣这个主任级别的心理医生感到恐惧，因为这不能排除余子风的另一个人格是个“戏谑型人格”的可能性。
这种人格总是以戏谑别人为乐，有点像“joke”。
那是一种将“制造怪异”和“制造恐惧”刻在骨子里的人格。
乔欣就曾经有幸遇到过一个，诱发这种人格的主要原因是患者长期得不到别人关注，总是喜欢制造怪异来引人注意。
每一个“小丑”的背后都有一个骄傲且孤独的内心。
……
但，乔欣在对方说出“你好，小乔，我们又见面了”这句话的语调中听到了一种熟悉感。
每个人的音色不同，语调也是不同的。
作为心理医生更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语调也是表现情绪和性格的方式。
自信的人和自卑的人说话语调差别就非常明显。
少年的人和老年的人说话语调差别也非常明显。
对面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明显是个“老人语调”。
而且，自己意识之中立刻检索到了患者刘大雄另一重人格的语调。
两人说话音色一点都不一样，刘大雄的嗓音粗狂一些有点烟嗓，而余子风的嗓音很清澈还要点少年感。
但语调是可以一样的，就像小孩子也经常喜欢模仿老爷爷的语调说话一样。
而此时，余子风另一个人格说话的语调和刘大雄另一个人格的语调并无二致。
再结合“我们又见面了”这句话，很容易让乔欣的大脑本能地认为这两个人格是同一个。
但是！
一个人出现两个人格，出现三个人格，哪怕是十个人格，都不稀奇，因为一个人精神分裂成多少人格都是符合基本逻辑的。
就像一条藤上长七个葫芦娃外加一个葫芦妹妹都很正常。
而同样一个人格出现在两个人身上这种事太不符合科学逻辑了。
这就跟两棵树长出了一模一样脉络的叶子一样。
可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
这种感觉就像鬼故事里的一只鬼上了一个人身，跑出来之后，又上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一样。
但这并不科学！
乔欣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已经从业十六年了，对这种案例闻所未闻。
即便是有些人还能描绘出自己前世的记忆，那也是在他描述的那个前世已经死亡情况下。
一个人死了，记忆出现在了一个小孩子身上，世界也是常有的事。
其中真真假假，总归是有逻辑的。
但两个人身上出现了同一个人格？
这简直就是大白天在闹鬼啊！
……
“你……你是刘永亮？”乔欣的说话语气都有些颤抖起来。
她还记得，刘大雄的那个“老人人格”自称自己是刘永亮。
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刘大雄的偶像就是刘永亮，他做梦都想成为刘永亮那样的科学家。
刘永亮在22世纪30年代连续蝉联三次诺贝尔物理学奖，当时他的已经近四十岁，现在是个近六十岁的老人。
这样一个出现刘大雄身上，只能说“刘大雄人格分裂得很自然”。
但，这个人格怎么会出现在余子风身上？
就算同样是“刘永亮人格”，出现在不同人身上也应该是不同的才对。
毕竟，同一个明星在每个粉丝眼中也是不一样的，有人喜欢他中分的帅气发型，有人喜欢他调皮的服装，有人喜欢他打篮球的样子，有人喜欢他撒娇时的可爱，有人则是喜欢他的歌喉……，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而现在，刘大雄和余子风的另一个人格说话的语调竟然一模一样，而且好像还有记忆，记得见过自己。
除了“鬼上身”，无法解释。
乔欣在推理出这些的那一刹那，仿佛感觉自己正蜷缩在黑暗的太空之中，宇宙中睁开一双巨大的魔眼，在看着弱小无知的自己。
而那双自来宇宙的“魔眼”就是此时“余子风”的眼睛。
……
“余子风”看着乔欣露出一个微笑，十分平淡说道：“我是刘永亮，我是施罗德，我可以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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