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坐在床上颓然盖住眼睛，“我——我对不起她！”
先前他对她那样冷漠，换来的却是她的飞蛾扑火。
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可没想到有一天会欠她这么多。
燕承忽然觉得，他有必要进宫一趟，看看她过得是否还好。
……
……
“娘娘，皇上今夜……又宿在养心殿了。”祝嬷嬷过来，小声地说。
小五听了这话，始终纠结着的眉眼反而舒展开了。
“知道了。”她淡声说。
祝嬷嬷抬头扫了小五一眼，见她风姿卓越地站在窗前，守望一般地看着看着凤华殿外的落英，垂头叹了口气。
昨日天子大婚，举国同庆，皇都城内的百姓欢腾庆祝，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祝贺与欢愉。
在他们的眼里，皇帝与东林来和亲的公主大婚，不仅仅代表着一桩皇婚，而是代表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位于原奉城边疆的亲人、朋友，都不必拿起武器战斗的鲜血淋漓，他们的生活将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与安全。
边疆的平静，便是这位东林和亲的公主所带来的。
可在皇宫之内，祥和喜庆的气氛之下，每一个知道皇帝与五公主大婚内情的人都在隐隐不安——从昨日礼成之后，皇帝便褪去了一身喜服，钻入了御书房中阅览朝政，晚上入寝时，也选择宿在养心殿，对新册封的贵妃娘娘，皇帝一反常态的不闻不问。
祝嬷嬷犹豫再三，斗胆道：“娘娘别怪奴婢多嘴，从您昨日与陛下完婚之后，按理来说，这三日陛下是可以不问朝政，应当陪在您身边的。可陛下如今这样子，摆明了是在与您怄气。娘娘，您和陛下完婚，是两国百姓所乐得所见的，实在不该这样，叫人担心。”
已经离开皇都的秦山都听闻了此事，已经派人进宫，打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明明亟不可待地与五公主举行了大婚，又怎么能在新婚之际对她不闻不问？
不禁秦山派人打探，就连皇太后，都派人过来问话。
小五抿着唇，淡淡道：“嬷嬷说的有道理。可陛下都不屑于在本宫面前露面，本宫就算想要与陛下和好，也苦于无法见他的面。”
祝嬷嬷苦着脸道：“娘娘，若您真有心与陛下和示好，只消吩咐小厨一声，叫他们炖些养神清热的补品来，您带着人过去表表心意，岂不是两全其美？陛下本就是宽厚温和之人，素来未曾见他与谁生这样大的气，何况，陛下其实还钟意您的……”
小五与朱九龙在十年前的那段前缘，早在那晚便被知道内情的侍卫传了出去。
原本后宫之中一片都传为佳话，觉得小五与皇帝有前缘在身，日后必定是极得皇帝恩宠的一位妃子，谁知……
这仅仅两日，朝里原本看好小五的人便觉得他们被纷纷打了脸。
而小五本人对此事漠然不在意的态度，更是让宫里宫外的人议论纷纷。
此时小五闻言，嘲讽地勾了下唇角，“祝嬷嬷，你既然在宫里侍奉了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道，帝王本无情，什么所谓的意中人，不过是陛下十余年来的一个执念罢了。”
祝嬷嬷吓得浑身一凛，“娘娘……”
“我同陛下小时候的那些往事，不过是说给外人一个好听的说辞。在这大内皇宫，人人皆有自己的想法，每人脚下的立足之地，哪一个不是踏着前人的血肉之躯？在这宫里，谁都不是干净的，他们只不过愿意听一个美好长情的故事，蒙蔽自己说，这皇宫里还是有真正的感情的。可祝嬷嬷，你分明也看到了，我同陛下名不符其实，就算有十年前的情节在，不也是落得一个宫殿萧瑟的结局吗？”
“宜贵妃说的好！”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冷森森的声音。
一席黄袍的朱九龙在背后阴着脸走过来，脸上的温度冰的叫人心寒。
他拍着把手，笑的不善地走过来，“想不到宜贵妃来自东林蛮荒之地，却也是有些见识的，能将我大周皇宫内的情景说的如此透彻明了！若是换了那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宜贵妃是个慧眼如炬、心思通透的女子，又怎么知道宜贵妃如此不屑恩宠呢？”
小五浑身一震，她没想到朱九龙会在这时间过来，方才的话，怕是尽数被他听去了。
“陛下，”她屈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哼！”朱九龙不理她，满面怒气地坐在软塌上，冷冷地盯着她。
小五自知失言，方才所说的，除了她自己心中所想，嘴上也是带了几分愤懑嘲讽的。
她自小便在宫里长大，尝尽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若叫她选，她当真不愿嫁进这宫里来，踏入宫门深似海，不过一日，她便知道各种辛苦酸楚。
小五走过去，对朱九龙赔着笑，“圣上可是处理完朝政了？用膳了没有？”
朱九龙自顾自地把玩起小几上的茶杯来，冷着脸不答话。
小五知他心中有气，这会儿也不气馁，赔着笑道：“晚膳前我亲手做了两道点心，是用玫瑰和闪耀蒸的糖糕，外面用山楂的皮子裹着的，是东林那边的特色，我自小觉得喜欢，临出宫的时候同御厨学的，今儿是第一次做，味道也还可以，陛下要不要尝尝？”
大周的吃食与东林那边有所出入，倒不是她口味刁，而是近来心中烦躁不堪，在这宫里又是在无聊，便着手做了两道点心，惊坏了下人。
朱九龙的眼睛闪了闪，绷紧了面颊，“你好歹也是朕封的贵妃，自行着手去做膳食，就不怕失了面子么！”
小五跪道：“臣妾知错了。”
朱九龙愣了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过说了这么一句，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她诚恳认错的态度倒是好，好似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罪似的。
他别扭地看着小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叫她起来。
跟在朱九龙身旁的陈能自小便伺候着他，这一举一动之间也看出几分朱九龙的用意来，忙打了个千儿，“陛下，老奴方才见你晚膳时便忧思朝政，膳食浑不入口，怕是吃的不太妥帖。都说东林集天下口味之大全，东林皇宫更是注重膳食的口味，鲜香甜甘，个中美味数不胜数，既然贵妃娘娘做了点心，想来是极好吃的，陛下，要不……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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