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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院 >> 襄秦繁露 >> 第06章 遥途瀑外逢周曲(2)

第06章 遥途瀑外逢周曲(2)

歇息一会,众人已恢复体力,顺着溪水往前行。

杏林的尽头便是溪水的发源地。前面却出现了两座大山,山峰甚高,云雾笼罩,望不见尽头。而往山那边望去,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可通往过去。

小道仅容一人通过,一边是滑溜光洁的山壁,另一面便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便会跌为肉泥,直看得让人胆战心惊。这小道一望无边,相比太白宗的那条栈道来说,虽没有那么难以通过,但如此般长,却让人更为心生恐惧。

慕容芷清一声赞叹,“这檀山坞藏得这般好,神神秘秘的。”

蒲珏下了马,往前远远一瞧,羊肠小道向山下延伸,消失在一片青翠之中,疑道,“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吕娄摇了摇头,“一直过来,就这么一条路,应该是不会错的。”

梁平道:“现在大多汉人为了逃避官府,总爱挑些险峻的地方落脚,省得被官府查到了。再说我们既然到了此地,已经是有进无退了。”

小道上落有零星的黄色泥屑,倒像是有人进出的样子。众人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栓了马,便上了小道。

这小道虽不似太白峰的天险栈道般奇险,但难在一眼无迹。梁平行走江湖惯了,走在前头探路,慕容芷清虽不会武,幸亏轻功不错,走在其后,蒲珏也能一边照拂,以吕娄断后。

几个人学了梁平的样子,两手扶墙,全然不顾身后,只看脚下,并排往前缓缓而行。不知过了多久,日头也渐渐开始西斜了。路愈渐宽阔,听见阵阵水声,梁平大声喊道,“担心,前面路断了。”

正前方,一道瀑布从天而落,水势汹涌。凌空而望,十丈而下,是一个深潭,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吕娄道,“这地方倒是古怪得很,一路上都有泥屑,显然是有人日常进出的,怎么到这里就没路了。”

众人将整个山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只见对面山峰直插云霄,仅有这瀑布声声,溅落深潭。

梁平一边寻思,一边捏了梅花钉,凝了内力,便往瀑布中间投。一声闷响传来,果然瀑布之后似乎有路。

梁平蹙眉,示意众人后退。往后退了几步,借力轻身一纵,便消失在瀑布中。等到睁开眼睛,里面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一丝亮光,从洞的另一头射了过了来。原来洞外果然有路。

于是梁平跃了出来,招呼大家都进入洞内。只见洞外是一条坦荡的小路,直通往山下的灿灿麦田,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慕容芷清拍手笑道,“这地方要是用来藏人,比那个太白山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过这儿比前面的一片荒芜,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蒲珏则是一脸惊叹:“乱世之人,能有此苟安之所,难得、难得。”

一路往下便已然平坦下来,山坡上杂相种着一些农作物。

突然听见有人哼着长调,声音悲怆感人,在山谷间回荡不绝。大半天下来,这是一行人第一次碰到人。他的歌词是: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远远而望,是一位汉子扛着锄头一边哼着号子赶了羊群往回走。

蒲珏与吕娄相顾而视,汉子哼的内容是诗经王风中的《黍离》。《毛诗序》有记载: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不想却在这里听到从一个乡间种田的汉子口中唱了出来。

梁平遥遥问道,“这位大哥,檀山坞怎么走?”

那汉子似乎有点不高兴,骂骂地喊了一句“日踏了”,扛着锄头反而加紧了速度往回走。

梁平一个鹞子向前,拦住了住了汉子的回路,“大哥急着走干嘛?”

山羊胆小怕人,看到梁平莫名奇妙地一下出现在眼前,撒着脚便四散而跑,羊脖子上的铃铛声晃荡得满山谷都是。

那汉子见羊群又散了,自然没什么好气,又见梁平是有功夫的,不敢得罪。只好怒目而视,夹杂着关中口音,勉勉强强倒是能听懂,“让开,你再拦着,这羊群要跑光了,什么王山坞李山坞我没听过,你们找别人吧。”

梁平以手扶额,这羊群散得那么快,他倒是颇不好意思。于是循着铃声,去帮那汉子赶羊。那汉子见他不是故意的,反而回来帮自己赶羊,气已消了大半,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喊,“就你这赶法,那些羊只怕跑得更快。别来了,我自己赶就行了。”

梁平怔了一下,停住脚步。吕娄已经笑岔了气,顺口接了一句,“一会儿看我的吧。”

见到汉子已将羊群赶得差不多,吕娄缓缓走到汉子面前,作了个揖,“大哥这首歌词从何学来?”

汉子见他倒是很有礼貌,口气先软了半分,“我们全村子都会唱,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吕娄问道,“这里附近有什么大型的坞堡么?”

汉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带了几分警惕,“你们打哪里来的?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外人。”

吕娄收起扇子,敲了一下左手,微微躬身,“大哥,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若大哥知道,还请告知,有人托了我们来寻这里的坞主。”这时蒲珏和慕容芷清已经走上前来,很有礼貌地拱了个手。

汉子吆喝着羊群,让它们不要走快了,上下打量了一番众人,看着日头已将落山,道,“看几位也不像坏人,今天快黑了,到檀山坞还有十几里路哩,你们先到我家休息,明天天明了给你们带个路吧。”

路上倒是有几个院落,但整个村庄似乎人气并不是很旺。一路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坞堡类大型建筑。蒲珏走在其后,隐隐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捏紧了流光剑,而慕容芷清则拢了潋香鼎,跟了上去。

进入汉子家舍内,空房间倒是不少,但总有一种临时的意味,里面的东西过于简单,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房内除了汉子,别无他人。

看见几位很是疑惑的样子,汉子道,“我娘子正好不在家,几位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众人虽疑惑丛生,但也觉得这汉子不足为威胁。只是吃罢晚饭,加强警惕,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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